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1章 十年

關燈
第51章 十年

候診區很吵雜, 交織著病患和家屬的各種聲音,但很神奇,她的聽覺只剩下“周宜寧”這三個字。

從小到大沒少聽自己的名字, 但像現在因聽到名字而坐立難安,還是人生頭一次。

周宜寧只覺有一道意味不明的視線,隔著湧動的人潮落在她臉上,盯得她頭皮發麻。

她的眼皮克制不住輕輕顫動,藏在袖子裏的指尖有些微抖。

她不敢擡眼, 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悄悄扯了扯裙擺, 生怕被他察覺到。

一秒, 兩秒。

很短暫的時間單位,變得格外漫長。

除了直逼大腦神經的忐忑, 周宜寧瞥見他沒了動作,忍不住有了慶幸的心思。

……她戴著口罩和帽子, 他說不定認不出她呢。

這樣的念頭一出,她稍稍松了口氣,就在她擡眼想緩和僵硬的脖頸,猝不及防撞進那雙根本沒移開的目光。

幽深,低醇。

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又很快錯開。

周宜寧心臟的跳動, 極速而猛烈, 渾身的氣血向臉龐湧去,幾乎讓她僵在原地。

一個清晰的念頭, 在腦海裏定格。

他肯定認出她了。

周宜寧有些欲哭無淚, 後悔剛才怎麽就在車上選擇隱瞞他了呢。

如果知道他會出現在隨州市院,她肯定不會費盡心思隱瞞傷到腳這事兒。

畢竟他還是骨科醫生。

看他被這些醫學大佬簇擁的架勢, 萬一一會兒檢查遇到他,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躲著他啊?

至於他會怎麽跟她“算賬”,她不敢往下想。

離得很近,註意到她的脖頸越來越紅,梁景白趕忙蹲下身問:“姐姐,你怎麽了?是不是腳疼?”

他的聲音很輕,僅兩個人可以聽見,但那群醫生從她身邊路過,距離不超過三十厘米。

以裴京聞敏銳的洞察力,自然沒有錯過



周宜寧只覺那道視線的侵略感又加重了些。

“沒事,不疼的,”她盡量保持聲線的平靜,朝梁景白擠出一抹笑,“我們先進去吧。”

不用刻意去看裴京聞的反應,從眼神的低沈就能判斷出來,他生氣了。

現在並沒有解釋的機會,周宜寧只能硬著頭皮當看不見他。

候診區的空間有些狹窄,排隊等候的病患堆滿了前往診室的通道,梁景白詢問:“姐姐,要不我背你過去?”

瞬間,那道本就晦暗的視線又變得幽深。

知道他出於好心,周宜寧第一反應拒絕:“沒事,不用麻煩你的。”

許溪找到證件剛過來,聽見兩人的對話,不禁附和梁景白說:“寧姐姐你都這樣就別逞強了,小白個高勁大好用,背你肯定沒問題。”

這是裴京聞第二次聽到這幾個形容詞。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微斂,薄唇牽起,卻顯得冷戾。

“你是不是怕姐夫知道吃醋啊?”見她臉上寫滿遲疑,許溪一臉理直氣壯,“寬容可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再說你只是找了個帥弟弟背你而已,又沒犯什麽錯。”

許溪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姐夫”,好巧不巧就站在她們不遠處的位置。

周宜寧心頭一跳,以免引起更深的誤會,慌不疊打斷這越扯越危險的話題,“提他幹嘛呀,是我可以自己過去。”

敏銳捕捉到“而已”兩個字,裴京聞動作微頓,斂在口罩裏的神色變得晦暗不明。

只是餘光瞥見周宜寧避他不及的眸色,最終按耐住那點沖動,腳步挪動跟上孫教授他們。

意識到那道存在感極強的註視終於離開,周宜寧幾不可查松了口氣。

對上梁景白充滿關切的目光,她扶著許溪的胳膊借力站起,“不能總靠你們幫我,我必須自己適應嘛。”

說著,她支起左腳,靠右腳的力量輕輕往診室門口跳:“不用陪我啦,我自己去。”

好在她是第一個,不用排隊就可以在裏面等候。

醫生的態度非常和藹,簡單跟她了解扭傷的緣由後,判斷出沒傷到骨頭。

“輕微扭傷,好好休息一周就能下地走動了,”醫生撫了撫眼鏡,給她開了單子,叮囑完註意事項,補充說:“這些藥記得按時塗,註意24小時內多冰敷,之後再熱敷。”

周宜寧一一記下。

從就診室出來,為了不讓她多跑路,梁景白主動拿過繳費單去取藥。

“寧姐姐,你裙擺好像破了,”許溪眼尖瞥見她裙子被割破的痕跡,趕忙把備用衣服遞給她:“我陪你去換吧。”

順她的視線往下看,周宜寧這才發現裙擺不知什麽時候留了道小口。

市院的設施非常人性化,專門給病人設置了休息室,兩三步路的距離就能到。

許溪攙扶著她,避開人潮,慢慢往休息室移動。

到了門口,許溪的手機鈴聲響起,是言念打過來的。

“接吧,別擔心我。”

“那我去那邊,能安靜點,”許溪朝指了指走廊盡頭,不放心叮囑:“寧姐姐,那你自己註意保護腳啊,有事記得喊我。”

周宜寧點點頭:“好。”

她一手拎著手提袋,一手撐著墻壁往進走,哪知剛要關上門鎖,鼻尖先是傳來一股熟悉的木質香調,緊接著,門框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反扣住。

還沒來得及反應,男人高大的身形側身進來,不由分說反手落鎖。

近在咫尺的距離,耳鬢廝磨。

灼熱的呼吸明顯加速,包裹著她面部所有的細胞。

四周的空氣不知何時變得潮熱,滿是男性成熟荷爾蒙的氣息撲面逼近,男人背著光,身形的陰影直接散落在她的面部。

周宜寧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眼尾勾起輕挑的弧度,分明在笑,但眼底一片兇戾和野性,看不出半點溫度。

“你怎麽……”剛開口的話,紅唇直接被堵住。

突如其來的吻,不給周宜寧絲毫反抗的空間,他單手扣住她細軟的腰肢,緊緊貼在他的胸膛。

顧忌著不能傷到她的腳踝,裴京聞緊緊握住她的雙腿,以絕對的身高優勢,將她抵靠柔軟的沙發裏。

他抱得很緊,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粗糲的指腹在她的耳根摩挲著,眼底看不真切情緒。

瞳孔緊緊落在她的唇,蘊含著洶湧和猛烈。

察覺她想退縮,男人扣住她脖頸的掌心加重力道,單手攫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說撬開她的雙齒,舌尖長驅直入。

唇齒相依,輾轉反側。

侵略意味十足,甚至有些卑劣。

完全占據主導地位,掠奪她所有的呼吸,眼見她在他的懷裏,因他的吻,柔嫩的臉蛋一寸寸染上緋紅。

藏匿野性的目光,慢慢從額頭往下滑落。

眉心,鼻尖。

最後落在被他含住的紅唇。

她的肌膚幹凈瓷白,因他的親吻的動作太用力,沾了男人的指印。

印象裏,他從沒有過像現在這麽強勢到兇狠的時候。

周宜寧也沒想過,四肢會因他的吻提不上力氣。

每一次的唇舌相抵,都讓她渾身顫栗,格外折磨她本就為數不多的理智。

休息室的頂光很亮,他故意錯開動作,周宜寧能能清晰在他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樣子。

白嫩的臉蛋,沾了迷亂,潮紅。

好不容易放過她微腫的唇,男人一路向下,從她的下巴到耳垂。

肌膚的每一處,都被他留下痕跡。

說不出的羞恥。

似是覺得不滿足,他的雙齒微微用力,指尖反扣住她的指縫,緊緊貼在沙發背上。

“……疼。”

她忍不住痛呼出聲,散在本就暧昧的空氣裏,更多了幾分癡纏。

她心口悸動得厲害,實在沒想到這似嬌嗔的嚶嚀是從她嘴裏發出來的。

一個字,裴京聞果然沒了動作。

默了幾秒,就在她以為,他這是要放過她時,只見他眸色微深,嗓音啞得不成調:“哪兒疼?”

撩人得緊。

周宜寧實在沒他那麽強大的心理素質,能坦然說出到底哪兒疼。

裴京聞拖著調,懶痞問出聲:“腳踝嗎?”

沒辦法對他撒謊,周宜寧搖頭。

剛才醫生已經上過藥,痛感減輕了不少。

具體哪兒疼,她實在難以啟齒。

裴京聞松了口氣,動作加重力道,明知故問:“那是哪兒?”

四目相對,他眼底的那點兇戾被輕挑取代。

周宜寧不吭聲,咬緊下唇,用力克制不讓自己流出羞恥的呢喃。

“不說?”他牽起唇角,笑意帶著壞勁兒,“那就忍著。”

周宜寧實在受不了他的無賴,險些都要哭出來:

尾音顫抖得不成樣:“……裴京聞。”

對比周宜寧的羞惱,他動作沒停,神色顯得格外氣定神閑。

視線落在她微微泛紅的眼眶,他俯下腰身,薄唇似有若無掃過她的眼尾,“在呢。”

“……梁——”剛開了口,唇瓣又被他堵住。

力道很重,指尖滾燙而熾烈,深不見底的眸色寫滿欲色,滿是對她的占有。

不知過去多久,他才滿意松開。

“你喊他一次,我就親你一次,直到你沒力氣喊他為止。”

他的手指捏了捏她燥熱未褪的臉蛋,散漫的腔調勾著尾音,慢悠悠說出口這幾個字。

周宜寧:“……”

她再遲鈍,現在也能明白今晚他為什麽這麽不講道理了。

“我和……”眼見他眸色半瞇起,笑意逐漸多了幾分涼意,周宜寧氣悶不已,把到嘴邊的名字收回去:“我只把他當弟弟。”

“弟弟?”他重覆了一遍稱呼,指尖再次加重了力道:“你最好想好和他是什麽關系。”

周宜寧又羞又氣,瞪向他的眸色寫滿惱怒。

偏偏她說又說不過他,何況那只存在感極強的手骨,還停留在實在無法表述的位置,她只能忍著羞到滿臉通紅:“你講點道理……”

“也行。”

他應聲,膝蓋稍稍擡起。

“那你說,把他還當弟弟嗎?”

話題又繞了回來。

燈光下,他脖頸後仰,喉結隨他說出口的每個字微微起伏,說不出的性感。

知道這人執拗得過分,周宜寧實在受不了他的逼迫,只能忍著呼之欲出的羞恥:“……沒有。”

裴京聞的神色這才滿意了些。

“有事找我。”他攬著她的腰肢,彎唇勾起懶淡的意味:“再瞞著我讓其他男人幫你,下次想放過你,就沒這麽簡單了。”

四目相對。

空氣裏,無形中又擴散開兩道加重的呼吸聲。

“我要換衣服,不能再耽誤了,”直覺不能再被他欺負一次,周宜寧刻意沒提梁景白,小聲懇求說:“溪溪還在等我。”

話落,他看起來挺安分,沒再做什麽過分的舉動。

頓了片刻,他起身半倚著墻壁,擡手隨意整理著淩亂的衣領,眸色並未從她的身上移開。

頂著他這雙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再好的心理素質,周宜寧落在衣領扣子的動作,也沒辦法做到心平氣和。

她閉了閉眼,強忍到嘴邊的羞澀,輕聲說:“……你能不能轉過去。”

聲音很小,頃刻間幾乎散落在地上。

以裴京聞的聽覺,自然不會錯過。

狹窄的距離,他刻意使壞,疑問出聲:“轉哪兒去?嗯?”

問是這麽問。

他不僅沒轉,反倒跟沒聽見似的,長腿交疊,直接在周宜寧身旁落座。

男人白大褂一絲不茍,額發遮斂著眉骨,五官清矜端正,舉手投足間,完全符合年輕有為的矜貴醫生人設。

除了襯衣領口的扣子松散開來,誰能把他跟剛才那個步步緊逼的流氓聯系起來?

細看之下,他的喉結還有一道抓痕,正巧落在那顆細小的痣上面,隨喉結的起伏,多了幾分和他長相不符合的艷麗。

周宜寧:“……”

艱難移開目光,腦子裏只剩四個字——

斯文敗類。

“別動。”

周宜寧:?

下一秒。

男人捉住她的右腳腳踝,手骨往上,趁她開口前悠聲說:“我幫你穿。”

“你動一下,我就讓你再疼一次。”

當然這個“疼”,語調意味深長。

周宜寧臉頰微熱,知道這混蛋說到做到,瞪著他果然沒再動。



換個衣服本來是件很輕松的事,硬生生折騰了十幾分鐘。

要不是許溪在門外催促,只怕這人還要變著花樣欺負她更狠。

見她閉著眼眸,臉蛋側向旁邊,裴京聞輕聲誘哄出聲:“腳還疼嗎?要不要我給你再揉揉?”

熟悉的話,和剛才的問題如出一轍。

那些旖旎的畫面,就跟開了放慢倍速一樣,在她的眼前重覆播放。

確認過她的腳踝只是輕度軟組織損傷,裴京聞一開始倒真給她按摩。

按著沒一會兒,就變成了折磨。

勉強壓住那些難以啟齒的畫面,周宜寧徑自扣著襯衫的衣扣,不想跟他說一個字。

“寧姐姐,你好了嗎?要不還是讓我幫你吧。”

一門之隔,許溪還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再次擔心問出聲。

生怕再待下去,許溪真會產生懷疑,她趕忙出聲應道:“好了,稍等。”

不得不說,裴京聞這人是禽獸了些,業務能力的確過人,按了不到十分鐘,雖不至於像正常人那樣走動,腳踝的腫痛明顯減緩了很多。

穿好鞋子,知道休息室就這麽大個空間,根本沒地方藏裴京聞,索性做好面對許溪追問的心理準備。

“寧姐姐你呆這麽久,都快——”

推開門,許溪到嘴邊的“嚇死我了”四個字,在視線觸及到周宜寧身旁那道高大的身影時,頓時瞪大眼眶說不出話。

出於禮貌,裴京聞彎起薄唇,朝她頷首示意。

算簡單打過招呼。

意識到這位帥醫生正是寧姐姐的男朋友時,許溪都快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否則怎麽連姐夫什麽時候進的休息室都不知道。

看出她眼底寫滿的迷惑,周宜寧呼吸微滯,遲疑著怎麽把準備好的說辭說出口。

想到剛才拒絕裴京聞抱自己出去的要求,已經讓他按耐不爽,如果再抗拒他的存在,只怕他會折騰她更多。

何況,她原本就沒想過要在許溪她們面前,隱瞞她的存在。

“他來這邊出差,我們正好遇到,”周宜寧柔聲解釋:“抱歉啊,他幫我按了腳踝,讓你久等了。”

熟悉的輕柔嗓音,像清風拂過心弦,很快將她淩亂不已的思緒拉了回來。

“沒關系沒關系,”許溪擺擺手,“我也跟念姐姐剛打完電話,不著急的。”

這時,裴京聞兜裏的鈴聲響起。

他長指伸向口袋,利索抽出手機,亮起的屏幕顯示來電人,是林主任。

掃了眼屏幕頂端的時間,距離開會還有十分鐘。

這次的會議與他近期的研究有關,不少前輩和大佬都會參加,翹會就顯得非常不合適。

“姐夫你放心去忙吧,”眼見他眉眼寫滿不放心,許溪自告奮勇向他保證,“有我在,一定照顧好寧姐姐。”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裴京聞沈思幾秒,側眸看向許溪:“麻煩你了。”

而後,他戴好口罩,轉身快步離開。

直到他高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許溪才收回感慨的視線。

“我總算知道其他男人為什麽入不了你的眼了,”她摸著下巴,笑盈盈說:“就姐夫這外在條件,其他帥哥根本都排不上號。”

188的身高和堪比建模的臉,就是他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他不僅有京北戶口,還靠成績拿到京大公費留學的機會,顯然智商也位於人類天花板行列。

最關鍵的,這種長了張渣男臉的帥哥,本質還是個戀愛腦。

對寧姐姐簡直好到沒話說。

“姐夫這種極品在前,其他男人怎麽敢追你啊。”

聽許溪細數這些優點,周宜寧只覺心間說不出的甜,耳根有明顯的熱意:“……哪有這麽誇張啊。”

“一點都不誇張好嗎,”許溪挽住她的肩膀,笑容越發燦爛,“我宣布,我現在就是你跟姐夫的CP粉頭!”

周宜寧:“……”



時光總在笑鬧中一閃而逝。

從隨州市區上山,考慮到她行動不便,梁景白直接把車開到村口。

回到小院,知道周宜寧扭到腳跟自家外孫脫不了幹系,陳師傅氣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提著藤條抽他一頓。

還是周宜寧攔著,才沒讓梁景白身上掛彩:“陳老您就原諒小白吧,如果不是他,我都沒辦法下山呢。”

梁景白又愧疚又感動。

只是想起在醫院看到的那一幕,晶亮的黑眸倏地黯淡下去。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無論是智力還是能力,是他們京大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換做別人,他可能還有爭取的機會,但如果是裴師兄,他連競爭的可能都沒有。

姐姐那麽優秀,也只有裴師兄才配站在她身邊。

“算這混小子還有點用,”見梁景白低沈著眼睫,陳師傅沒好氣地放下藤條:“也就你縱容他,不跟他計較。”

“跟弟弟計較什麽呀?”周宜寧眨眨眼,把泡好的花茶遞過去:“嘗嘗我的手藝怎麽樣。”

梔子清香繚繞嗅覺,清冽又溫和,與早春時節正相符。

小院裏,似乎都充斥著茶香。

無論是茶葉是數量還是火候的把控,都是精妙得恰到好處。

醇香頃刻浸潤舌尖,淺酌一口,讓人渾身輕盈,說不盡的回味無窮。

“不錯不錯,”陳師傅沒忍住又抿了一口,讚嘆不已:“小丫頭這手藝真是深藏不露。”

周宜寧莞爾,笑意有些靦腆。

一時間,幾人都沒有說話。

不知想到了什麽,陳師傅輕嘆一聲,率先打

破沈默,“什麽時候走?”

周宜寧握住茶杯的動作一頓。

這幾天,她已經完成了紙鳶制作過程的拍攝,只差帶著成品去「長寧巷」放飛。

按她去覆查的時間,周宜寧明天早上要走的。

提起離別,總讓人傷感不已。

“明天早上六點,”許溪替她接過話頭,半蹲在陳師傅旁邊,有些依戀道::“您要是舍不得,我們會來看您的,或者您來京北。”

梁景白沒說話,神色卻是讚同的。

陳師傅嗯哼了聲,不置可否。

晚風漸暖,柳條飛舞,小院裏說不出的溫馨和和諧。

再不舍這一方的寧靜,隔天大清早,兩人仍踏上飛往北方的飛機。

因寒假還沒結束,梁景白想再多陪小老頭幾天,於是拒絕了和他們同行。

飛機沖破雲霄,晨霧中劃過一條漂亮的弧線。

這幾天,按照裴京聞每天事無巨細的叮囑,她抹藥和按揉一同進行,腳踝基本消了腫。

走路的動作還是有些艱難,但接觸地面不是什麽難事。

剛下飛機,就跟有心靈感應般,言念的電話打了過來,語調說不出的激動,“寧寶,「長寧巷」跟我們確認時間特別爽快!多虧有你家裴少!”

聽到前半句,周宜寧是該開心的。

作為國內5A級的旅游景區,為了保護古建築,別說提供拍攝場地,就連游客的數量都是嚴格控制。

最開始聯系到長寧巷,周宜寧都做好了要等個半年的準備,沒想到去了躺隨州,回來就能聽到這麽好的消息。

只是後半句……她心跳收緊,沒太明白是什麽意思。

是說長寧巷,也跟裴京聞有關系嗎?

是不是又像上次京西古街,看在裴京聞爸爸的面子給她開了綠色通道?

這個念頭一出,周宜寧懸著的心尖不自覺有些墜感。

無形中,就像有一個細小的刺,透過皮膚,讓她的胸腔極其沈悶。

有裴京聞爸爸的幫助,按理來說,她該松口氣的。

只是她也說不出,為什麽會這麽矯情,心裏的低落比開心來得更重要。

她握住手機的指逐漸冰涼,沒來由想到了郁澈說的“你幫不了我。”

是不是她只能靠裴京聞的幫助,而反過來,卻沒有能力給他提供任何幫助呢?

“這下我們的拍攝進度不會被耽誤啦,”言念還沒察覺到她的異樣,每個字都滿含憧憬:“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就可以去布置場地。”

「長寧巷」的一半地段,本就是裴家祖上得來的獎賞,出與對裴老爺子軍功的肯定,國家把這些地產進行合法化。

知道這些細節,周宜寧動了動唇角,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憑本能僵硬點頭:“好。”

掛斷電話,看清屏幕置頂的消息條,她拍了拍有些冰涼的臉蛋,任由腦海裏思緒亂飛。

等司機問她去哪時,因為心裏擱著事,她胡亂報了個地名。

還是機械的電子音提示距離目的地只剩五分鐘。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去京大附醫的方向。

周宜寧:“……”

看來她對裴京聞的依戀,已經成一種潛意識的的習慣了啊。

屏幕上提示還在閃爍,她無聲牽了牽唇角,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懦弱,太容易被一句話或一件事影響和他在一起的心思。

思緒一旦生出,就像生命力極強的藤蔓,紮根破土,繚繞她的心口。

任由思緒翻湧,等車子到站,她戴好口罩帽子,放輕腳步走進電梯。

上升的途中,手機再次浮現新的消息條。

W:[到哪了?]

[我在開會,稍後去接你。]

很神奇的,心間那根細微的刺,好似從她的皮肉裏往出拔了幾厘米。

周宜寧對鏡站立,將淩亂的長發整理了下,長舒一口氣走出電梯門。

她對京大附醫不陌生。

之前外婆動手術,她來的次數不下個位數。

裴京聞還沒回來,她不好意思直接去辦公室,於是找了個座椅落座。

正巧和導診臺臨近。

還沒到上班時間,所以幾乎沒什麽人咨詢,兩個小護士實在太無聊,閑聊的話題很快從明星聊到醫院。

“哎你知道嗎?聽說裴醫生那項目出了點問題。”

聽到熟悉的名字,周宜寧呼吸微微收緊,忍不住把註意力投放過去。

“不是項目本身有問題,而是參賽半路,被關系戶給截胡了,”右邊的女孩很氣憤,“如果不是溫院長主持公道,只怕裴醫生忙活幾個月白幹。”

“太過分了!”把關系戶罵了一遍,圓臉女孩說:“哎,溫院長也不是所有人都關註到的。”

“誰讓溫小姐跟裴醫生最配呢?”右側是女孩拖著下巴,眼眸裏寫滿羨慕,“誰不知道啊,裴醫生有個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孩,十年了都沒忘記過。”

十年?

……什麽十年?

周宜寧楞在原地,全身所有的血脈在這一刻驟然凝滯,忘記了怎麽呼吸。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